確實是這個理，但有夫君的尊敬和關愛，終歸是不一樣的。靖安伯覺得李清還太年輕，懂不了這些，因此沒有多說。

後宅正房裏，靖安伯夫人忙著讓人把新嫁衣取了出來。這件嫁衣，是從李慧語及笄那年開始繡了，動用了整整十個繡娘，但是時至今日，還有一點兒花邊沒繡好。

靖安伯夫人檢查過後，催促繡娘道：“你們得抓緊時間了，可別上花轎的時候，嫁衣還沒繡好。”

繡娘笑著道：“夫人放心，還有半年呢，肯定能繡好。”

靖安伯夫人覺得自己性急了點，也笑了起來：“也是，就剩一條花邊了，能費多少時間，肯定來得及的。”

繡娘捧著嫁衣，退了下去。

屋內沒了旁人，李慧語不顧平日裏的端莊形象，撲到羅漢床上，來回滾了好幾圈，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。

靖安伯夫人見她這麽高興，總算會過了意來，問道：“你老實告訴娘，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顧家的那小子了？”

李慧語側身躺在羅漢床上，捂住了臉，滿是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。看到她這副樣子，靖安伯夫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她坐到羅漢床的沿子上，拍了拍李慧語，問道：“那他喜歡你嗎？”

李慧語坐了起來，道：“娘，您居然會問我這個，門當戶對不就行了？”

她這話講得跟打官腔似的，讓靖安伯夫人一時語塞。過了一會兒，靖安伯夫人才反應過來：“他不喜歡你？”

李慧語見靖安伯夫人揪著這個話題不放，有點不耐煩了：“娘，咱們這種人家的婚嫁，什麽時候關心起兒女自己的心願了？”

“胡說，無論什麽時候都關心的，除非是家族到了危難關頭，必須聯姻了。”靖安伯夫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，“結親不是結仇，即便他不喜歡你，也該不討厭你才行，不然一輩子這麽長，你怎麽過？我怎麽聽說顧瞻和孟萋萋青梅竹馬，情意相投，都已經在議親了？他們既然在議親，肯定是因為顧瞻喜歡孟萋萋，不然顧廷鶴貴為首輔，又只有顧瞻這一個兒子，絕不會為了其他的原因，去和孟家議親的。”

怎麽人人都知道顧瞻喜歡孟萋萋！李慧語沈著臉，低下頭，不說話了。

靖安伯夫人還要再說，突然想起來，皇上已經賜婚了，木已成舟，說這些還有什麽用？她只好嘆一口氣，道：“既然這門親事是你自己求來的，那你嫁過去之後，就收斂著點性子，做低伏小，千萬把丈夫和婆母哄高興了，不然不會有好日子過的。”

他們雖然是伯爵府，但如今不過是空架子罷了。如果顧家想要整治兒媳婦，他們其實是護不住的。只盼著顧家詩書傳家，不會苛待兒媳才好。靖安伯夫人暗暗地嘆了口氣，叫李慧語回房去了。

聖旨既然是賜婚，斷不會只賜給靖安伯府，一裏巷的顧府，也收到了一模一樣的一份。

正廳裏，顧家一家三口圍在香案前，齊齊望著那張明黃色的聖旨，發呆。

許久，顧瞻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，喃喃地問道：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顧廷鶴也有點蒙：“昨天散朝後，皇上召我去禦書房議事，順口提了一句要把靖安伯府的三小姐許配給你，我當皇上是開玩笑的，就沒應聲，難道皇上以為我是默許了？”

萬氏猛地轉頭，看向了顧廷鶴：“老爺，皇上的話乃是金科玉律，何來順口，何來開玩笑？！”

顧廷鶴皺眉道：“就算我沒誤會皇上的意思，他既然開口提了這門親事，那就是聖旨，難道我敢違背不成？”

這倒也是……萬氏洩了氣：“皇上為什麽會突然賜婚澄泓和李三小姐？我們顧家和他們靖安伯府，八竿子都打不著吧？”

顧廷鶴也覺得奇怪，搖著頭，表示不解。

萬氏見顧瞻這會兒不作聲了，有些奇怪，問道：“澄泓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？”

顧瞻猶豫了一會兒，道：“李三小姐她……似乎對我有意……”

萬氏倒是沒覺得奇怪，在她看來，她的兒子有才有德，前程無量，李三小姐喜歡他很正常，只是李三小姐喜歡，皇上就賜婚了？這李三小姐即便是太後的內侄女，也沒這麽大面子吧？

萬氏把疑惑的目光，投向了顧廷鶴。

顧廷鶴皺眉道：“估計皇後不願顧孟兩家結親的意思，被靖安伯府看出來了，他們順從了皇後的心意，皇上自然給面子了。”

“皇後為什麽不願意顧孟兩家結親？”萬氏更疑惑了，“我們沒得罪過皇後吧？”

顧廷鶴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，搖著頭道：“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，聖旨都已經下了，趕緊準備婚事吧。”

萬氏和顧瞻都沈默不語。

顧廷鶴嘆道：“我知道你們都不願意，但又有什麽辦法？這是皇上賜婚，如果我們不風光大辦，就是不給皇上面子。”

這道理萬氏當然明白，只得也嘆一口氣，下去找管家們籌備婚事了。

顧廷鶴看看依舊沈默的顧瞻，想要安慰他，卻又不知說什麽才好，只得拍拍他的肩膀，轉身走了。

議親突然延後，還是皇後插手，其實顧瞻早有心理準備。只是，娶誰不好，非讓他娶李慧語？那是個什麽樣的女人，他最清楚了，她嫁進顧家來，豈不是要鬧得雞犬不寧？

顧瞻打心眼裏不喜歡李慧語，厭惡這門親事，可是，聖旨就擺在面前，他再不喜歡又能怎樣？自小順風順水的顧瞻，頭一次遭到這樣的挫折，一時間竟不知怎樣才好。他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會兒，幹脆出門喝酒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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